慶陽市人民醫(yī)院,慶陽醫(yī)院,慶陽醫(yī)療,慶陽一院,慶陽市醫(yī)院, 慶陽市人民醫(yī)院創(chuàng)建于新中國誕生的1949年,是一所集醫(yī)療、教學、科研、急救、預防和保健于一體、學科門類齊全、師資力量雄厚、醫(yī)療技術精湛、診療設備先進、科研實力強大的三級甲等綜合醫(yī)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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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亡是人生最后一課 | |
作者:張 丹 文章來源:心內科 點擊數 更新時間:2019/5/21 16:44:10 文章錄入:dangban 責任編輯:dangban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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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者按:當生命走到盡頭,一切無法逆轉,你該如何選擇離場。
作為一名醫(yī)生,對于生死,我們的認知也許要遠高于普通百姓。我們經常感慨生之不易,生之可貴,生之勃發(fā),生之美好絢爛,然而,我們真的懂得生命的盡頭——死亡嗎? 死之掙扎,死之無奈,死之猝發(fā),死之寂靜無聲......如何面對死亡和接受死亡,也許是一個人畢生需要學習的課程,這堂課,需要傾盡心力與情感,因為面對的都是此生摯愛的人,甚至自己。 善始善終,是中國人美好樸素的愿望,即便在最艱苦的年代,即便在戰(zhàn)火紛飛的時代,生命的誕生總是令人歡欣鼓舞,新生命承載著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,延續(xù)著生生不息的血脈。在醫(yī)學還沒有那么昌盛發(fā)達的時候,死亡不是一種疾病,而是和出生、衰老一樣的自然過程,是和一個人一生中的結婚、生子一樣普通平凡的事情。傳統(tǒng)的中國人世世代代接受儒家思想的洗禮,接受佛教大智大慧的浸潤,簡單又樸素地認為:死亡是一種生命形態(tài)的轉變,無可避免,是為超越,輪回不息。 現代醫(yī)學的發(fā)展與進步為人類文明做出了居功至偉的貢獻。人類平均壽命得以延長,生活質量得以提高,病痛折磨得以減少,但將醫(yī)學奉若神明,甚至倚賴現代醫(yī)學,癡想長生不老,將人體復雜的疾病變化等同于程序員的程序編碼,將在醫(yī)院得到的醫(yī)護診療,等同于賣場里的買賣消費,甚至將當前醫(yī)學無法逆轉、生命走到盡頭的死亡歸咎于醫(yī)護,由此引發(fā)一系列鬧劇,甚至悲劇,皆是因為,人們畏懼死亡,不能正視死亡,還不曾學會面對死亡。 生如夏花之絢爛,死如秋葉之靜美,優(yōu)美而靜寂,偉大的詩人泰戈爾亦是偉大的哲學家,在他的筆下,生與死,白晝與黑夜,溪流與海洋,自由和背叛,都完美地合二為一,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發(fā)生,引領世人探尋真理和智慧的源泉。 許多年前,當我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住院醫(yī)生,最不能理解的事情便是家屬們放棄治療,將奄奄一息的病患運送回家,在我當時的心目中,此等行為太不可思議!難道不要繼續(xù)搶救到最后一刻嗎?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(她)停止一切生命跡象嗎?我曾經單純地認為,一直與病魔搏斗,奮力求生直至死亡,才是面對疾病該有的態(tài)度。 隨著年歲漸長,隨著對生死認知的不斷清明,我逐漸意識到,如果當一切無法逆轉,能夠在自己熟悉的環(huán)境中,在親屬溫暖的陪伴下靜靜離世,遠遠好于在陌生的環(huán)境里,冰冷的器械中,甚至全身赤裸,插滿各種管道咽下最后一口氣,如此死去,也難免被按壓、被電擊、被插管等等無效搶救所捆綁。 如何評估患者的生存期限,如何專業(yè)地勸說家屬做理智的抉擇,讓一場生命微笑著謝幕,也是另一種呵護生命的勇者。 誠然,我們絕不否認,重癥監(jiān)護,給那些身體極度潰敗、奄奄一息的病患提供了全方位的醫(yī)護支持,借此贏得擊潰病魔的時間,越來越多的ECMO技術和Impella設備的應用,使越來越多瀕臨死亡的心臟病患者得以等到移植供體,接受手術,甚至恢復日常的生活。這與一條生命、一個家庭走向幸福還是深淵息息相關,但是更多的人在重癥監(jiān)護接受了從理論上來講毫無意義的診治、侵入性的創(chuàng)傷以及被動地將生命跡象延長了一段時間。在此過程中,這個生命毫無感知的能力,毫無選擇的權力,毫無生存的尊嚴。 巴金老先生最后的六年時光,都是在醫(yī)院度過的,切開氣管,依靠呼吸機及鼻飼飲食維持生命,周圍的人都對他說,每一個愛他的人都希望他活下去,巴金不得不強打精神表示再痛苦也要配合治療,但巨大的痛苦使巴金不止一次提到安樂死,并多次地說:“我是為你們而活”,“長壽是對我的折磨”。對于這樣一位大師來講,生命的秋千蕩完了,給別人讓出空間,正如別人讓給你一樣,“青春活潑的心,決不做悲哀的留滯”,然而,在他最后的日子,在自私的愛的要挾下,他在痛苦中掙扎了長達六年。 醫(yī)學的原則是尊重生命,挽救生命。由此催生了現代醫(yī)學的十八般武藝,有瘤就割,有洞就開,有管子就插,有機器就上,有藥就給,有狹窄就支架,有血栓就封堵,心臟停跳就按壓,甚至捆綁上盧卡斯持續(xù)按壓,于是乎,一個無奈的怪圈在形成,面對無法逆轉的患者,有時候明知是無用之舉,醫(yī)護也照做不誤,一直到家屬“滿意”為止。受苦痛是病患,付錢的是醫(yī)保,眼睜睜看著的是家屬,耗費心力的是醫(yī)者。我們做每一件事,都希望達到雙贏的目的,然而,往往卻造成四輸的局面:病人輸——受盡折磨痛苦,不得善終;家屬輸——心疼與懊悔遠大于不舍與痛苦;醫(yī)護人員輸——違背生命醫(yī)學倫理;國家輸——浪費寶貴醫(yī)療資源! 2011年5月7日,德國億萬富翁,歐寶汽車繼承人Gunter Sachs,在瑞士滑雪勝地木屋里舉槍自盡,享年78歲,在此之前他被診斷出阿茨海默病,他平靜地料理好一切事物,寫下一封告別信,他表示自己正在失去對思維的控制,那將會處于一種沒有尊嚴的境況中,因此他想在病情惡化前提早結束這一切。 死亡與生命同樣令人敬畏。面對Gunter Sachs這樣選擇死亡的方式,我們無法評判對錯,只是帶給我們更多的思考。 瓊瑤女士,是我少年時代就喜愛的作家。半個世紀以來,她的小說跨越時空與地域,以優(yōu)美的文字魅力、蕩氣回腸的故事情節(jié),在華人世界里經久流傳。時至今日,她也邁入了人生的耄耋之年,她說:生時愿如火花,燃燒到生命最后一刻;死時愿如雪花,飄然落地,化為塵土!她在給子、媳的一封公開信中寫道:“不做大手術,死得最快最重要!不進特護病房,不插管,不急救,不要聯合醫(yī)院來凌遲我,幫助我沒有痛苦地死去,比千方百計讓我痛苦地活著,意義重大!” 在生死面前,我們畢生都是虔誠的學生。我們熱愛生命,同樣應坦然面對死亡。生死本是一對孿生兄弟,每個人一出生就奔赴在死亡的路上,或早或晚而已,就像一段旅程,走走停停,有人上車,有人離去,僅此而已。當死亡來臨,當分別在即,揮揮手告別,像每一次啟程與相聚,就這樣自然而又美好。 劇終了總要謝幕,人,有什么權利阻礙這謝幕的來臨,阻礙生命之燭的熄滅,阻礙一切自然而然的事情的發(fā)生!靠醫(yī)療器械,靠維生管路,毫無尊嚴、毫無質量的滯留,是對生命的褻瀆,甚至以生命終結為要挾,出賣良知獲取錢財的行徑,更是令人不齒。 死亡,是人生的最后一課,看過了太多善終或歹終的真實人生,我們將以怎樣的方式告別是值得每個人思考的問題。如果可能,請選擇漂亮的退場方式。 我相信自己,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,不凋不敗,妖冶入火,承受心跳的負荷和呼吸的累贅,樂此不疲。 我相信自己,死時如同靜美的秋日落葉,不盛不亂,姿態(tài)如煙,即便枯萎也保留豐肌清骨的傲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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